吟颂和吟诵区别
它们的区别体现在目的和情感表达、声音和节奏、应用场景方面。
1、目的和情感表达:吟颂带有赞扬的意思,主要用于表达对某个人、事物或思想的赞美;而吟诵是一种演讲方式,可以通过有节奏地诵读诗文来表达作品的感情。
2、声音和节奏:吟颂注重声音的抑扬顿挫,节奏感较强,有时接近于唱,可以说是无乐谱的自由唱;吟诵也有节奏感,但相较于吟颂,其节奏感较为舒缓,侧重于表达诗文的语气和情感。
3、应用场景:吟颂通常用于庆祝、纪念等喜庆场合,以表达对某人或事物的赞美;而吟诵则更多地在教育、文化传承等领域,通过诵读诗文来传承文化、启迪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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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剪不断、理还乱”的“吟”与“诵”
汉语单音节词“吟”与“诵”及其合成词“ 吟诵 ”,在古代汉语以至现代汉语中的释义及其具体运用,相通与相异并见,这是司空见惯的现象。这些词在不同语境下作何理解以及理解的正确、准确程度如何,主要取决于各人的学养,因而,出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情形,亦属正常。这一中国传统文化现象,源于宏观思维方式和“易”与“不易”的辩证性思维特点,自有其价值和意义,但也易于模糊相近相似事物间的分野,从而难以建立起对于各别事物本质特征的认识和相对统一的共识。
何谓“吟”?《现代汉语词典》释“吟”为“吟咏。”又释“吟咏”为“有节奏有韵调地诵读(诗文)。”如果可以借用数学的“若第一量等于第二量,第二量等于第三量,则第一量等于第三量”的公理,那么,它对于“吟”的解释便是“有节奏有韵调地诵读(诗文)。”陈少松先生释“吟”道:“就是拉长了声音象歌唱似地读。……吟时既同歌唱一样拉长了声音行腔使调,却又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歌唱。”
何谓“诵”?《周礼·春官宗伯下》曰:“以乐语教国子,兴、道、讽、诵、言、语”。对于此句中之“诵”,东汉郑玄注曰:“以声节之曰诵。”近人林尹注曰:“唱也,谓记背歌诗之文而以抑扬顿挫之声调唱之也。”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将“诵”与“读”互训,又引孟子语“‘诵其诗,读其书’,则互文见义也”。陈少松先生释“诵”道:“所谓‘诵’,就是用抑扬顿挫的声调有节奏地读。”
由以上所引诸说可见,“吟”与“诵”都既是“读”又非“读”,既是“唱”又非“唱”,都“有节奏”,“有声调(或称‘韵调’)”,两者似一而非一、似二却非二。“吟”、“诵”以及古往今来诸多与之同义或近义词的互相交错、代用和混用的情形,几乎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历史公案”。
如何说清“吟”与“诵”之间的区别和共同之处?拙以为,按当前人们通常的理解与运用,可作如下的阐述。
二、“吟”与“诵”之异
陈少松先生论述“吟”与“诵”两者之异为:
1、“吟”重音乐的节奏;“诵”重语音的节奏。
2、“吟”时旋律往往鲜明,比“诵”悦耳动听;“诵”时旋律一般不太鲜明,比“吟”表意明晰。
3、“吟”时声音拉得较长,听起来好象歌唱;“诵”时声音相对较短,听起来不像歌唱,“颇类似和尚念经”。
4、“吟”调比较复杂,故学起来较难;“诵”调比较简单,故学起来易些。
个人以为,可从以下三个方面描述“吟”与“诵”两者之异。
1、“微观形态”——字,即吟诵中与单个字相应的音乐形态区别。从音乐时值方面来说,若以“一拍”为一个长度单位,对应于诗词中的一个字,“吟”所占的长度通常在一拍以上,一拍半、二拍或更多拍;“诵”则通常为半拍或更短,至多一拍。
“吟”的常见音乐形态为以下两种:
①一个字配以一个比较平直的长音;
②一个字配以由二个或多个不同音高的音连缀成的“小腔”(若位于句末、篇末则称“拖腔”)。此种形态最具典型性,“吟味”最足。
“诵”的常见音乐形态则为以下两种:
①一个字配一个单独的短音;
②一个字配以二、三个不同音高的短音(或实际上是一个“腔音”),总时值通常不超过一拍。
为了说得明白,以上对于“吟”与“诵”的不同,说得绝对了些。如果“吟”的音有五六拍之长,甚至于更长,相比之下,占二拍长度的字就应算“诵”了;如果“吟”得最长的音只有一拍半、一拍,那么,只有占半拍或更短时值的情形才能算“诵”。而且,以上主要以谱面视觉的角度论之,在通听觉接受吟诵时,便难以说是各字占多少拍,对于拍值是弹性的、长短不固定的吟诵而言,更难说。因此,只能说是相比之下占时间较长的为“吟”,较短的为“诵”,这是区分“吟”与“诵”的基本原则、根本之法。
平声字的语音节奏长于仄声字,故平声字多取“吟”的方式,仄声字多取“诵”的方式,这一规律在格律诗的 吟诵 音调中体现得尤为明确:
谱例 1: 杜甫《旅夜书怀》 赵元任 吟诵 并写谱
此例中,“风”、“樯”、“舟”、“垂”、“江”、“流”皆为平声字,与之对应的音均长于一拍,且均为由二个或三个音连缀而成的“腔”,体现出“平长”的规律,此谓“吟”;其余多为仄声字,与之对应的音均不长于一拍,且多为一个音,体现出“仄短”的规律,此谓“诵”。有几个例外的情形:仄声字“岸”、“涌”取“吟”的方式,平声字“微”、“危”、“星”、“平”取“诵”的方式。这是结构位置所致:前者处于句末、顿末结构位置上,因而稍长;后者处于顿首结构位置上,因而稍短。“吟”与“诵”这种微观形态的区别,具有基础性的意义。
吟诵 音调与所吟字声调之间的规律,于“平长仄短”、“平低仄高”(或“平高仄低”)之外,还有“平直仄曲”,所指就是此例中处于句末的“岸”、“阔”两字的情形。在绝句的第三句末,律诗的第三、第七句末,处于“起承转合”结构“转”处的仄声字,与之相对应的常是曲折型的小腔,谓之“曲”。当然,并非一律如此。
2、“中观形态”——篇,即整首作品与 吟诵 音调的对应关系。如果微观形态的“吟”占着显著、突出的地位,则称作“吟”;如果微观形态的“诵”占着显著、突出的地位,则称作“诵”:
谱例 2: 张继《枫桥夜泊》 赵元任 吟诵 并写谱
第一式
第二式
上例中的两式,实际上是同一个曲调,后者只是前者的简化,也可能将前者看成是后者的旋律“加花”和节奏“打散”。按上述的“微观形态”方面而论,前者“吟”的较多,后者则基本上完全是“诵”。传统 吟诵 者常将这两种情形分别称作“慢吟”和“快读”,这两个称说,便将“吟”与“诵”的区别说得非常具体和明白。也可以说,上例“第一式”是典型的“吟诗”,“第二式”则可以称作“诵(读)诗”。
3、“宏观形态”——体,即从不同的文体方面来看,“吟”主要用于诗词,“诵”主要用于古文。诗词的吟例便不再列举,请看 吟诵 古文的实例:
谱例3:庾信《哀江南赋序》 程曦吟诵秦德祥记谱
上例中,除句末字“吟”之外,其余的字基本上都是“诵”的,从总体上说来便是“诵”。在古文的 吟诵 中,上例尚且是“吟”得较多的,还有基本上每个字都“诵”,只在段末或“呜呼、嗟乎”之类的感叹词处“吟”一下的。所以,相对而言,诗词以“吟”为特色,古文则以“诵”为主要。当然并不绝对,诗词吟诵中的“快读”也以“诵”为主;古文 吟诵 中给人以“吟”的突出印象者也不在少数。 吟诵 、 吟诵 ,“吟”和“诵”在不同文体中的运用,确有大体上的分别,但并非泾渭分明。
前人较普遍地认为,“吟”与“诵”在应用于不同的文体上有所分别:诗词之类篇幅较短小的文体宜“吟”,文赋之类篇幅较长大的文体宜“诵”,正是因为“吟”的音拉得较长,节奏较宽松,比较适合于篇幅较短小的诗词作品;“诵”的音较短,节奏较紧凑,比较适合于篇幅较长大的文赋作品。如果反过来“诵”诗词,则难以表达其意蕴、内涵;“吟”文赋,则必然占时过长,精力难以为继,且难以表达其前后贯通之意义与气势。故有人认为,可言“吟诗”、“吟词”,却不可言“吟文”,对于文,则宜言“读文”(却未见“诵文”一说)。如此将“吟”与“诵”分而论之,固然不无道理,但若将“吟”视为“吟诵”一词的略称,谓之“吟文”亦未尝不可。且“吟文”一词在赵元任先生的相关论述中早已有所运用,亦见于陈少松教授的著作中。
由于运用长音或“小腔”,“吟”便常常构成起伏曲折的旋律,比较接近于“唱”,比“诵”悦耳动听,具有较强的表情性;由于运用短促之音,“诵”的旋律性便较差,比较接近于“读”,不及“吟”“美听”,但表意较为明晰。因此,“吟”腔比较复杂,学起来较难,“诵”腔比较简单,学起来容易些。
在 吟诵 中,音乐节奏是服从于语音节奏、与之大体上一致的。文学、语言界人士对于“节奏”一词的理解和运用,与音乐界人士常常有所不同。从音乐的角度看来,无论乐音还是语音,音的不同长短,音与音之间的不同距离,是“节奏”的不同形态,是节奏宽紧、疏密的不同。“吟”多用长音或“小腔”,节奏较宽、较疏;“诵”多用短音,节奏较紧、较密。因此,如果将前引陈先生所言之“‘吟’重音乐的节奏;‘诵’重语音的节奏”,改为“‘吟’的音乐性(旋律性)较强;‘诵’的语音性较强”,当不违其意。
三、“吟”与“诵”之同
陈少松先生对于“吟”与“诵”相同之处的表述为:
1、“吟”和“诵”都要用抑扬顿挫的声调有节奏地读;都是“乐语”,即表现出一定音乐美的有声语言。
2、“吟”和“诵”都按一定的腔调进行,行腔使调时又都表现出一定的随意性。”
此言甚是。
详言之,“吟”与“诵”的相同之处为:
1、“吟”与“诵”都不用自然语音,而是采用“乐音”构成音调,可用乐谱形式大致地表述,因而比自然语音具有更强的音乐美感,并区别于采用自然语音的“读”(无论是干读、白读、朗读、背读,甚至是作为语言艺术表演形式的朗诵);
2、“吟”与“诵”都建立在“读”的语音(主要是平仄声调)基础上,节奏大体上是“平长仄短”,音高基本上是“平低仄高”或“平高仄低”。“诵”可视为“吟”的基础,“吟”可视为“诵”向“唱”的靠拢;
3、“吟”与“诵”都可在大致确定的框架下作出一定的变化,以适应表达作品内容、情感、意蕴等的需要。
4、因音高、节奏以及速度、强度、音色等方面的变化,“吟”与“诵”都具有抑扬顿挫之感。
若按艺术表演行为方式广义地理解“唱”——采用乐音,“吟”与“诵”同样可说是“唱”,与采用自然语音的“读”不同;若按艺术门类——唱歌之“唱”狭义地理解“唱”,则上述二、三两点,是 吟诵 之“唱”与唱歌之“唱”的显著区别。
有人认为吟诵象唱山歌,是侧重于“吟”的感觉;有人认为吟诵象和尚念经,是侧重于“诵”的感觉。这两种感觉,相当准确地说明了“吟”与“诵”的区别。
四、解读“ 吟诵 ”
“ 吟诵 ”一词,《现代汉语词典》释为“吟咏诵读。”这是最简单的解释,可是释文四字中包含了被释之文中的两字,便难免似释非释之弊。
郭沫若先生释“ 吟诵 ”为“……那接近于唱,也可以说是无乐谱的自由唱”。是从音调可变性的角度论述吟诵的特性。
赵元任先生释“ 吟诵 ”为“所谓吟诗吟文,就是俗话所谓叹诗叹文章,就是拉起嗓子来把字句都唱出来,而不用说话或读单字时的语调。”在这一通俗性的解释中,身兼语言学家和音乐家的赵先生,指出了“ 吟诵 ”介于“唱”和“读”之间的特征。
陈少松先生释“ 吟诵 ”为“……泛指用抑扬顿挫的声调有节奏地读。它既可指吟,也可指诵;或者既指吟,又指诵。”此言在区别“吟”与“诵”两者之异的基础上,指出“ 吟诵 ”一词之义可兼容、并用,对于《汉语大辞典》的“有节奏地诵读诗文”之说有所发展,并正确地指出了“声调”为“ 吟诵 ”的必备要素。但汉语语音之“字调”、“句调”、“语调”,音乐之“曲调”、“乐调”、“旋律”,均可称为“声调”(“音调”亦与之相近),而且“声调”一词的指义,更多地在于语音方面。汉语语音之“声调”虽为吟诵曲调之基础,但同样是诵读、朗诵等所具备的,“ 吟诵 ”特征之所在则是音乐的“声调”。故,若将上引之语中的“声调”易为“曲调、乐调”之类,则所指当更为明确。
拙以为,对于“吟诵”这一合成词之结构,可作两种理解:
1、联合式,两字(也是两个单音节词)地位相等,按此而论,则诚如陈少松先生所言,“ 吟诵 ”一词“既可指吟,也可指诵;或者既指吟,又指诵”;
2、偏正式,两字有主次之别,通常是后者为主,前者修饰、限制后者。按此理解,则“ 吟诵 ”以“诵”为根本,“吟”则是相对次要的因素。这也不无道理, 吟诵 , 吟诵 ,总是既吟且诵的,极少纯吟不诵、纯诵不吟的情形。
然而,“吟”乃“ 吟诵 ”的特色所在:“吟”的宽松节奏和“小腔”,给吟者抒发情感、体味诗文意蕴等提供了较大的空间,而“诵”所提供的余地较小;“吟”比“诵”旋律性强,更“美听”。“ 吟诵 ”给听者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不是“诵”,而是“吟”,因此,“吟”常被用作“吟诵”的简称或代称。由此看来,将“ 吟诵 ”理解成联合式合成词更为恰当。
又,对于“ 吟诵 ”一词,当前可见两种不同的理解:
1、指人类普遍文化行为方式的“ 吟诵 ”,其义为将语词拉长着声音完全自由地咏唱。最简短的语词便是“啊!”、“哎呀!”之类或长或短的感叹词,也包括形成一定结构和规模的、有实际意义的、但未必一定是诗歌的词句。
2、指以“吟唱”的文化行为方式来表现我国汉文古典文学作品的“ 吟诵 ”,是我国传统文化艺术一个独特门类,具有一定的规律。
拙以为:前者着重于外在的表现方式,无一定之规,尚未形成一个艺术门类,宜以“吟唱”称之;后者着重于内在的艺术规律,形成了一门独特的艺术,方为“ 吟诵 ”。
“吟唱”与“ 吟诵 ”既有区别亦紧密联系——它们的表现形式相同,都是既吟且诵,但前者是后者的萌芽,后者由前者发展而成,反映出从无序到有序的发展进程。正如我国诗歌从格律比较自由的古体诗发展到格律相当严格的近体诗,从无序发展到有序,继而又发展成长短句式不等的词、曲,直到白话诗,又从有序进入到新的无序一样,无一定之规的“吟唱”逐步发展成“ 吟诵 ”, 吟诵 又由规律相当明确的吟近体诗始,逐步发展到规律不很明确的吟古体诗、词、韵文,甚至是元曲、散文。
当前,人们常常不分“吟唱”与“ 吟诵 ”,两者混而言之。或是视“吟唱”为动词,“吟诵”为名词,这样,原始人类的“吟唱”便是“吟诵”,唐宋以来的“吟诵”亦是“吟唱”,如此混称,“吟诵”便不能成为一门独特的艺术,不利于吟诵研究的深入。
传统文化艺术,似乎起源越久远价值越高。将人类远古时期的吟唱视为吟诵,与这种认识不无关联,其良好愿望无可厚非。然而,科学的态度应该实事求是,考据不足、论证不严、分界不清,便不可定论。在中国五千年(或云七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一千多年似乎不够悠久,但在几十年前的某些事物便成了历史文物的今天,吟诵应该说是当之无愧的历史悠久的传统文化事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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