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系列之——仁寿有个“贵平县 ”

在仁寿县东北，驱车二十多公里，我们来到向家镇贵坪村，这里被世人称谓“风水宝地圣人村”，著名词人孙光宪就出生在这里。这里也曾是晚唐时期陵州的一个县府所在地，时称贵平县，建制年限732年。境内群山起舞、珠峰秀丽、山环水抱。现在“简蒲高速”、“红星路南延线”穿境而过，作为眉山天府新区协管区、仁寿空港经济区核心区，此处即将成为仁寿经济增长新的“桥头堡”。

曾为国民党川康视察员的刘仁耀到此一游，留下过诗句:贵坪建邑几经春，老树婆娑古色新。渌水桥边怀往哲，澜溪岸上忆前人。龙池千载吁名世，车唱终年慨寂寞。信是渔盐开利济，不忧富贵不忧贫。从这短短的韵诗中折射出曾经的向家镇贵坪村有着它特有的古味古色，老树，渌水，澜溪，龙池是曾有的名胜。这里也曾是富饶之地，渔盐业发达，不忧贫富贵贱。

关于这个贵平县的撤销，当地老百姓还有一个代代相传的故事。据说有一天朝廷分派下来微服私访的巡抚大人走到此地歇息，听到轿外有人嬉戏打闹，掀开轿帘却看到一个小孩子不停地在奶奶身上拍打。在过去以孝治国的中国古代，孙子打奶奶是大逆不道之事，巡抚大人看到后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叫人拿来小孩子问罪。被小孩拍打过的奶奶匍匐于巡抚大人轿前不停告饶，说孙子还太小，不懂事，只是和自己在闹着玩。巡抚大人从来都是秉公执法，不偏私情。他叫人端来一碗饭，拿来一双两头不一的筷子递给小孩，小孩却是很熟练地把筷子调换了头，自然地吃起了饭。巡抚大人大怒，认为此地民风野蛮，礼数不合，不够一个县级级别的辖地。随后下令撤州并县，贵平县也就从此被取缔了。

除了这个说法，当地还流传另外一个版本，说是某一个朝代改朝还代，要改变部分行政机构。巡抚大人就叫各县县令拿各自土地上相同大小的泥巴来称。哪里重，哪里就做主县城，原有的几个县就相继取缔。陵阳县的县令耍了奸滑，在泥巴里掺了沙子，故重一些。所以就把县城立在了陵阳，也就是现在的仁寿县城。而原有的几个县城就被取缔了，包括贵平县。至于真正的真相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车停在有一个茶馆的岔路口，我们在村民的指引下来到贵平寺的旧址。寺已荒废，留下一小部分断垣残墙。但就这仅剩的一部分也被买下它的村民做了喂鸡的“栅栏”。

在贵平寺旧址旁边是贵坪村医疗服务点，招牌上的“贵坪村”三个字是这里曾叫贵平县的唯一看得见的记忆。据这里的老人们回忆，在贵平寺旧址的前面有几棵大柏树，几个人是抱不过来的，现在已不复存在。寺下面的河上还有个石桥，桥墩比较矮，桥头上还有雕刻的龙头，他们小时候都曾抚摸过，玩耍过，也曾走过这桥。但这桥，这树，这寺都已随历史的发展而消逝。现在在贵平县旧址的范围内，农民耕种田土还经常挖着碎瓦片，而且不少，这些都是曾经的繁华所遗留下来的遗迹。说到贵平县的存在，这里的老百姓多数都知道。而我作为仁寿人，是在读了花间派词人孙光宪的传文后才得知，在我们的仁寿地域上还曾经有个贵平县存在，并且还出了一个连伟人毛泽东都喜爱的花间派代表人物——孙光宪。孙光宪，字孟文。他的出生比苏东坡早一个世纪，比郭沫若早近千年，在最早为我国文坛作出卓越贡献的蜀人中，他是先行者之一，留词作84首，“破天荒”一词就是从他的词里来的。入宋，为黄州刺史。“性嗜经籍，聚书凡数千卷。或手自钞写，孜孜校雠，老而不废”，有《北梦琐言》传世。仁寿县志有有关他三十岁以前情况的记载，说孙光贤祖上数代都是农民，少年时勤奋苦读，很是争气。后来年稍长，便翻越二峨山，负笈远行，开始了像李白一样的为期十多年的游历和求学生涯，结识了蜀地一些较为有才华和实力的文人前辈。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文学创作中，他醉心于花间，并开始崭露头角。后又离开蜀都，翻越秦岭，抵达秦陇，开阔了胸襟，丰富了词作素材。

孙光宪在正值三十而立，做事的盛年，正赶上盛唐衰败，北宋突起，心中甚是颓废又挣扎。先唐时在陵州做过判官，后入宋，因有将三州之地进献朝廷之功，宋太祖嘉奖孙光宪统一的功勋，授任黄州刺史。后又被推为学士，但未被及召见即病逝。

孙光宪的笔记《北梦琐言》一书记录了不少唐代的政坛、文坛和民间的掌故，具有很大的史料价值。他的词以情景交融、婉约缠绵见长。代表作有《浣溪沙》、《菩萨蛮》、《虞美人》、《酒泉子》、《清平乐》、《更漏子》、《上行杯》、《南歌子》、《应天长》等。

其中的《上行杯》曾被毛泽东反复记诵，“离棹逡巡欲动，临极浦、故人相送。去住心情知不共。金船满捧。绮罗愁，丝管咽，回别，帆影灭，江浪如雪。”因为实在是太喜欢，伟人又将这首词抄写了下来，保存至今。这是一份书法与词作相结合的优秀产物，也是伟人穿越千年与古人心有灵犀的产物。

虽然当地村民对毛泽东喜爱孙词的情况不甚了解，但背起当地流传的儿歌来，却是一个赛一个。其中一首儿歌很好的概括了流传在本地的很多故事与传说。“九眼通泉贵坪县，清水河儿观音滩，五洞桥前双柏树，红岩娑沙万万年。”儿歌中提到的几个地名都离贵坪寺不远，其中的九眼泉虽已不在但甚是神奇，传说这九眼泉是九口不同的泉井，相隔甚远，但如果在其中一井中放入谷糠，一定时间后，就会在其他几个井中看见相同的谷糠。不过这些神奇的景象只是存留在曾经的贵坪县的传说里，至于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神奇，还有待考证。清水河现在叫贵坪寺河，曾经也叫渌水河，曾经的河名也可推测出这曾经是一条清水荡漾，流波无瑕，并给贵坪县两岸的老百姓带来过无限生机的河流。至于五洞桥和双柏树，就是贵平寺门口曾经存在过的事实。双柏树在文革中除去，五洞桥因河沙淤泥上涨而湮没不用。红岩娑沙在离贵坪寺一公里左右的下方一山坡处。当地长大的很多上了年纪或者未上年纪的很多人都去玩过。其实那就是一个红石骨坡，因为风化的原因，这个山坡会每时每刻不停地流沙，但似乎永远也流不尽。在当地老百姓看来，出生时是那样的，临到暮年还是那样，代代相传，所以就成了“红岩娑沙万万年”了，要想把这沙“娑”完，估计这山也就没了，而这山要靠自然流失掉，那就不是万万年了，是亿亿年了。

看完村民给我们推荐的“红岩娑沙万万年”的红石骨坡后，我们向传说中的“天官坟”出发，据说是词人孙光宪的墓地。有幸的是，我们遇见了一位当地的老人,听说我们想看看“天官坟”，很是热心。他边带路边跟我们讲有关“天官坟”的一些记忆和情况。老人说，官墓去年被盗了，村干部有点怪责他，说他不应该为贼带路，他说，我怎么知道他们是贼嘛，还开着小车来，以为是县里来的人。老人的语气有些委屈，但从与我们的对话中感知，他对我们是信任的。走上一个山坡，来到一个长满杂草与堆满乱石的平地前，老人说，这里就是“天官坟”。小时候他们是从不来这里玩的，因为家里的老人交代，这里的坟墓里安有弩箭，还有长明灯，不能随便调皮乱钻的。据老人讲，从他小时候记忆起，这里的天官坟都是被土掩埋着的，直到去年有盗墓的来，挖出了一个大洞，才看到了天官坟的一点点眉目。我们在老人的指引下才在乱草中发现了那洞，洞口朝上，在洞口能看见做成花边式样的墓室门。我们在赞叹古人石艺精湛的同时，又不得不为古墓被盗贼破坏而愤恨。据老人讲，以前村民修房，挪走了显露在外的墓碑石，石头上还有“贵平县、字孟文”等字样，这些都在昭示着这个墓地与词人孙光宪的关系。

夕阳西斜，我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远处的青山，近处的田野沟渠房舍以及袅袅炊烟，不禁生出一些遐想:这里的夕阳应该也是照见过孙光宪的夕阳，这里的小路也曾是孙光宪走过的小路，还有这里的小桥，这里的流水，这里的山川天地……这里的一切都曾陪伴过孙光宪的成长，并融进他的词作里，融进他花间词人的血液里。

顺着夕阳洒下的余辉，我看见一个身影，穿越千年，吟着“花暗柳浓何处，尽日目断魂飞，晚窗斜界残晖。长恨朱门薄暮，绣鞍骢马空归……”这样流传千古的美词负笈翻越二峨山，向着博大的芙蓉城走去。

关于天官坟，很多当地的老百姓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住在贵坪寺旧址上的八十六岁的刘姓老人跟我们讲了离贵坪寺不远，到红岩娑沙路边山坡上也有一个天官坟。老人在贵平寺里的私塾上了七八年的旧学，字是肯定认识的，也有一定的旧学功底。他讲路边坡上的那个天官坟以前是有一个碑的，碑上有“牟子才之墓”字样。我回去查了查，的确有牟子才这么一个人，而且是离我们不远的井研县人，古时与我们同属隆州。宋史上有有关他的传记。牟子才师从虞刚简（虞集后人），属朱熹门人,有才。进士，曾做洪雅县县尉，监成都府榷茶司卖引所，总领四川财赋所干办公事。后召为礼部侍郎，授翰林学士，以资政殿学士的身份退休。为人正直，做官清廉。在死去后家人无钱买棺材来安葬他，只有把皇帝赐予他的绶带变卖了才得以入土为安。过去中国农业社会不发达，经济落后，但清廉的官却是不少。所以故去多年，依旧能彪炳史册，警示后人。牟子才就是其一。

牟子才的才学也不输于同时代优秀的古隆州人，其中一首《风瀑竹》选入《全宋词》。“阁住杏花雨。便新晴、等闲勾引，香车成雾。璧月光中箫凤远，袅袅馀音如缕。诮一似、群仙府。天意乍随人意好，渐星桥、度汉珠还浦。又何啻、列千炬。晚来乍觉阴盘固。笑人间、玉瓶瑶瑟，锦茵雕俎。无限升平宣政曲，回首中原何处。慨鸣镝、已无宫武。扑面胡尘浑未扫，强欢讴、还肯轩昂否。萦旧恨，为谁赋。”从这首词中，我们不难看出，家国之恨，乡关之思，以天下为己任的抱负与同时代的辛弃疾一般无二。但最后牟子才又何以葬在了离家乡100多公里外的贵坪县，这倒是一个我们现在无法解开的谜。但他守正不阿、清风峻洁的风格与出类拔萃的才华值得我们这些后人去追随。牟子才的子嗣也多为学者，其子牟郧亦为学者，著有《陵阳集》。

向家镇贵坪村历史上所发生的一切，我们所知的也就那么一点凤毛麟角，剩下的也多是一些零星的揣摩与猜想，要想得到真正的历史真相，也就只能去叩问此地的山川与大地了。

除了上述这些我所了解的人和物外，向家镇还有其他可圈可点之去处。

乌龟嘴，远看就像一巨龟伸着脖子在此爬行，望东匍匐。它是由石岩组成，山上大树参天，有柏树、黄桷树之类，十分茂盛。不远处的走马沟，历史上称为赛马场，想必当初的赛马场景应该很是热闹。寨子山，为贵平村制高点，可以众望全城，用于军事放哨。锅底凼，据说解放前每年农历三月三为放生日，每到节日信男信女从四面八方携带各类水产赶来放生，场面十分壮观。地生白石，相传贵坪村南九里三有盐井两口，日产盐四担，白如霜雪。以前叫渌水河的贵坪河，水量丰富，鱼类繁多，吸引了不少垂钓爱好者的光顾，也成了老百姓休闲娱乐的可去之地。地生白石和渔产发达，在刘视察员的诗作中都有所印证。

如今的向家镇斗转星移，但依旧人才辈出，向家镇党委政府就曾满怀深情地给在外打拼的优秀的向家儿女们写了一封信，“当您出门在外，远离家乡，执着追求，艰苦拼搏，凭借自己的智慧和胆略，谱写了事业的辉煌，我们真诚的为您自豪，为您祝福。而您可曾常常想起家乡，想起这片曾经生您养您的厚土，想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不能忘记，家乡与您有着盘断不开的情结，家乡曾给了您梦想，给了您慰安和激励，她是您人生的起点和带着抒情色彩的序曲，是您人生中永远不能重复的最美丽的绝笔，是家乡的云气、水气、土气合为精气的凝聚，孕育了您的血肉之躯，是谷粮之浆、米麦之血的蒸馏哺育了您的灵魂！

在游子依依回望的目光里，在思乡拳拳的眷恋里，家乡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成绩的背后是您默默的理解、支持和关心，当前，向家发展机遇前所未有，上级重视关注前所未有，干群团结谋事前所未有，临港经济借力，各级领导给力，干部群众努力，向家作为仁寿经济的桥头堡已经势不可挡！ 新一届党委确定了“强基础、兴产业、优环境”的发展思路，全力打造“向家一家人”，我们诚挚的希望您为家乡发展尽绵薄之力，用您的影响力、号召力、公信力宣传家乡，推介家乡，振兴家乡！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这里是家，回来就好！鸟倦飞而知还，向家永远是您魂旅来归的憩园！”

在外奋斗的向家儿女，你可曾记得房前屋檐下小雏燕的呢喃，也可曾记得太阳西下，牧羊而归的“咩咩”声的轻唤。回家的大道已是四通八达、平整宽阔，只等优秀的你为向家未来的发展歃血归来！

作者: 叶敏 （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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