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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平安什么意思

百变鹏仔9个月前 (05-11)阅读数 7#祝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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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平安的意思是旅途中没出任何事故。也用作对出门人的祝福语。

出处:明·冯梦龙《古今小说》卷十九:“一路平安,行了一月有余,来到旧日泊船之处。”

译文:一路上平平安安,行走了一个多月,来到以前停船的地方。

一路平安:运用的场景一般就是去车站送别家人或者亲戚朋友所有的话,言外之意就是旅途上平安到家,生活上健健康康,注意身体的意思。

反义词:

险象跌生、餐风露宿

一、险象跌生:

读音:xiǎn xiàng dié shēng。

解释:危险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发生。

出处:现代周国平《白兔和月亮》:“在她的眼里,月的阴晴圆缺不再各具风韵,反倒险象迭生。”?

二、餐风露宿:

读音:cān fēng lù sù。

解释:风里吃饭,露天睡觉。形容旅途或野外工作的辛苦。

出处:宋·苏轼《将至筠先寄迟适远三犹子》诗:露宿风餐六百里。

译文:风里吃饭,露天睡觉,行走六百里。

求周国平《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全文

01

时常听到这句话——我理解你,我能感受你的处境。

尤其是那些身处逆境、经历绝望却无人能理解的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往往会异常感动。

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觅到了知音。仿佛有人走进了自己的内心深处,完完全全体会到了自己的痛苦和绝望,给了自己些许的信心和力量。

还是孩子的时候,会以为这世间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后来慢慢长大了,才发现,没有一个人能够完完全全体会到另一个人遭受的痛苦,也没有一个人能完完全全感知到另一个人收获的喜悦。

因为, 这世上,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

02

初次接触周国平的作品,是他的那本《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

看完之后,我的感动无法形容,我第一次认识和感受到父爱的深沉,也第一次认识到人类在疾病面前的渺小和无助。

一路平安什么意思

周国平对女儿妞妞的爱和对女儿离去的无奈让人动容,让人久久难以忘记。

那个暑假,我翻遍了所有周国平的书籍和他与女儿妞妞的故事,我自以为了解得够多,自以为已经完全能够体会周国平当时的那种痛苦和无助。

直到看着周国平自己写的一段话,我才明白我以为的理解和感同身受其实压根不存在。

周国平写道在事情发生后,有很多读者跟他联系,形形色色的人,安慰他、鼓励他。还有一些自己的孩子也生了病的父母,表达了对周国平的经历的感同身受。

而周国平是这样回应他们的: 我不需要安慰,因为没有人能真正对我的遭遇感同身受。对于我来说,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妞妞。

在他的另一部作品里,他也提到: 人类对彼此痛苦的不相通,是人类总体依然快乐的原因。

痛苦的情绪可以影响旁人,但痛苦本身,终究无法复制。痛苦换了主体,痛苦就发生了变化,我们没有资格说,我能感受别人的某种痛苦,我能理解别人的某种心境。

只要经历那件事的人不是我们自己,我们就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03

想起了女神赫本。

她的天鹅颈和她灵动的双眼诠释出了无数部优秀的影视作品。她是无数人心中的女神,她的美丽和灵气是好莱坞女星的标杆。

但更让她流芳百世的,是她的优雅、智慧和高情商。

娱乐圈不好混,人际关系复杂,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也是如此。但赫本却很特别,很少与人发生冲突,即便是那些普普通通的场控和勤杂工,也对她的性格赞不绝口。

她名气很大,却从没耍过大牌,对旁人发过脾气。

有记者采访她,问起她为什么待人能这么宽容。她告诉记者: 我的父亲从小教育我,永远不要去指责、评判别人,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和你有过一样的幸福人生。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一个女人到底能有多大的气度和格局。

因为没有经历过相同的不幸,我们无权批判别人;也正因为别人不曾拥有你拥有过的幸福,我们才要给予我们无法理解的人和事更大的尊重和包容。

04

近些天,毛晓彤的生父向毛晓彤索要5000万赡养费的事成了微博热搜。毛父在毛晓彤两岁时跟晓彤母亲离婚,至今一直未尽过父亲的抚养责任。但在一档情感节目里,毛父公然向女儿索要5000万赡养费,并且指责女儿的不孝。

事情一出,网络言论一片倒,各路网友纷纷发文表达观点,支持毛晓彤,唾骂毛父。这些网友一边嚷嚷着“这样的父亲太可恶”一边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开始深挖毛父和毛晓彤的成长经历和家庭背景。就连毛晓彤的前男友也卷了进来。

网友们把自己当成上帝,以为自己掌握了对众人的审判权,打着正义的旗号,却干着侵犯隐私、伤害别人的勾当。

如果他们是毛晓彤的忠粉,如果他们真的关心她,又怎么会舍得揭开她的伤疤?而如果他们只是个路人、是个看众,一点都不了解晓彤,就更没有资格来评价任何一方,他们的支持和反对都是无用的。

不如退远一点,给这个事件更多的空间,给他们更多的理解和包容,远远地看着,让他们自己去好好解决矛盾。

05

最近台风玛利亚临幸中国。

南方人大多遭殃,被台风带来的大风暴雨折磨得苦不堪言。而北方部分地区的人却因为不受影响,完全无感、乐得逍遥。

我有一群朋友,他们都在不同的城市,一个在福建省的朋友连着两天在群里发了一些福建的台风暴雨视频,其中一个视频里那户人家的空调外挂机被暴风吹走,那户人家叫嚷着去追空调外挂机,场面一度有些搞笑。

一个大大咧咧的北方朋友估计没多想,秒回了几个“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回,引发了群里的一场骂战。

南方的朋友们都指责那位北方朋友: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们这么惨,生活、出行都成问题,每天还有生命危险,就这样你还笑得出来?!

而那位北方朋友也觉得委屈:这辈子没见过几级的台风,我们这里天天艳阳高照,心情本来就好。再说这视频本来也是搞笑的啊......

接着,一场南北方战争正式开始......

我静静地观战,又想到了“感同身受”这个话题。

同样一段视频,同样一段时间,同样是在中国,仅仅因为南北方地域不同,人们对于一件事就会有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更何况是一个人呢?一个人会经历诸多因素的塑造,诸如原生家庭、教育背景、生活经历等。改变任何一个因素,这个人的三观都有可能和别人的三观完全不一样。

可见,用我们自己的三观去绑架、评判别人,是最愚蠢的事情。我们应该做的,是在树立好自己的三观后,去尽可能支持别人的选择、尊重和理解别人的三观。

06

你不是鱼,永远不会懂鱼是否快乐。

而我也不是你,也永远不会懂你是否懂得鱼的快乐。

这是古时惠子和庄子的“子非鱼”的故事。可见在很久以前,我们的先祖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庄子之类的先辈,何其智慧。物物不同,所以无法完全彼此感受彼此认同。

正如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正如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承认相异,承认作为个体的局限,就更能宽恕别人,也更能宽恕自己。

07

在这个压根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的世界里,我们无权站在道德或伦理的制高点去评判别人,我们只有拿出更多的善意和宽容,去理解和尊重跟我们不一样的人。

有的时候,站远一点,默默祝福,各自安好,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妞妞 ——一个父亲的札记

第一章 诞生

妞妞是在离我家不远的一所医院里降生的。每回路过这所医院,我就不由自主地朝大门内那座白色的大楼张望,仿佛看见刚出生的妞妞被裹在纱布里,搁在二层楼育婴室的小床上,正等着我去领取。这个意念如此强烈,尽管我明明知道妞妞已经死去,还是忍不住要那么张望。

这所医院离我家很近,走出住宅区,横穿马路,向东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它坐落在我上班的必经之路上,使我不可避免地常常要路过它。然而,我一次也没有真的走进去,一个清晰的记忆阻止我把意向变为行动。三年前的一个下午,我急急忙忙斜穿马路,因为违反交通规则,被站在对面人行道旁的一个警察截住了。听了我的解释,他看一眼夹在我腋下的婴儿被褥,做了一个放行的手势。当天傍晚,我用这条被褥裹住一个长着一头黑发的女婴,带着她的母亲,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下楼梯,从医院那座白色大楼里走了出来。当我朝大楼张望时,我怀抱婴儿带着妻子小心翼翼下楼的形象后来居上,使我立刻意识到二楼育婴室那一排裹着纱布的婴儿中已经没有妞妞,于是赶紧转过脸去,加快脚步走路,努力不去想我把母女俩接出医院以后发生的事情。

可是,下回路过医院,我又会忍不住朝那座大楼张望,仿佛又看见了裹在纱布里等着我去认领的妞妞。既然她如今不在世上任何别的地方,我就应当能在这个她降临世界的地方找到她,否则她会在哪里呢?我想不通,一只已经安全靠岸(这所医院就是她靠岸的地点)的生命小舟怎么还会触礁沉没?

在不可知的神秘海域上,一定有无数生命的小舟,其中只有一小部分会进入人类的视野。每只小舟从桅影初现,到停靠此岸,还要经历一段漫长的漂流。这个漂流过程是在母亲的子宫里完成的。随着雨儿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我仿佛看见一只陌生的小舟,我对它一无所知,它却正命定向我缓缓驶来。

为什么是命定的呢?事实上,它完全可能永远飘荡在人类视野之外的那片神秘海域上,找不到一只可以帮助它向人类之岸靠拢的子官。譬如说,如果雨儿的排卵期没有因为她心血来潮练减肥气功而推迟,就不会有妞妞。妞妞完全是偶然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可是,世上有谁的降生是必然的呢?即使在一个选定的时刻播种,究竟哪一颗种子被播下仍然全凭机遇。每想到造成我的那颗精干和那颗卵子相遇的机会几乎等于零,一旦错过,世上便根本不会有我,我就感到不可思议。始终使我惊奇不已的另一件事是,尽管孩子是某次作爱的产物,但是在原因和结果之间却没有丝毫共同之处。端详着孩子稚嫩的小脸蛋,没有哪一对父母会回想起交靖时的喘息声。我不得不设想,诞生必定有着更神圣的原因。

正当我面对缓缓驶近的生命小舟沉入玄思时,雨儿却在为它的到达做着实际的准备。她常常逛商店,每次都要带回来一二件婴儿用品。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们的衣柜里已经塞满小被褥、小衣服和一包包尿片,酒柜里陈列着一排晶莹闪光的奶瓶,一双色彩鲜艳的小布鞋喜气洋洋地开进我的书柜,堂而皇之地驻扎在我的藏书前面。

“这么说,它真的要来了?”我略感惊讶地问,对于我即将做爸爸这件事仍然将信将疑。

雨儿站在屋子中央,轻轻抚摸着肚子,忽然抬高声调,用戏滤的口吻说:

“小dada,你听你爸爸说什么呀!咱们不理爸爸!”

dada是她给肚子里的小生命起的名字,这个名字产生于她的一连串快乐的呼叫。当时她也像现在这样察看着自己的肚子,渴望和小生命说话,却找不到相应的语言,便喊出一长串没有意义的音节。她听着dada这个音节好玩,就自娱似地一个劲儿地重复。我想到达达派,觉得用这个音节称呼她肚子里那个性别不明令人吃惊的小家伙倒也合适。

“是女儿就好了。”我说,想起夜里做的一个梦,梦见我伸出手掌,一只羽毛洁白的小鸟飞来停在掌心上,霎时一股幸福之流涌遍我的全身。

“都猜是儿子,儿子我也要,小怪人也要,戴着两个瓶子底,在银行门口看利息表,一眼就看出算错了,参加国际数学大会……”她把从报纸上读来的神童故事安到了小dada身上。

一会儿她想。起了什么,又笑着说:“小dada,你要像你爸爸,心好,文雅,老是抹不开面子,不愿人打扰还要请人早点来。”

“不,小dada,你要像你妈妈,心狠,果断,请人吃饭还要让人晚点来。”

我们搂着笑成了一团。

雨儿有了不起的随遇而安的天赋。她一向无忧无虑,爱玩爱笑。她的笑清脆响亮的一长串,在朋友圈里算一景。在她怀孕的那一年里,我们的朋友纷纷出国去了,她觉得寂寞,也想走。自从发现自己怀孕以后,她不再提出国的事,心安理得地做起了孕妇。

有一回,朋友们小聚,L在饭桌上调侃说:“雨儿怀孕轰动了学术界。”

雨儿笑嘻嘻他说:“明年带我的女儿来你家玩……”

L打断:“是女儿?怎么知道的?”

B接茬:“学术界的事,我们大家决定的。,,

L举杯:“我为世上又多了一个母亲而祝福,我为世上多了一个这样的母亲而担忧。”

举座皆笑,雨儿也笑。到家后,仿佛回过味来,问我: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你太省心,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她的确省心,怀孕后尤甚,天天睡懒觉,起了床又从这张床转移到那张床,把家里所有的床(有五张呢)都睡遍,慵懒得无以复加。她说,这叫练习坐月子。

“这么懒,生出个孩子也懒。”她母亲责备。

“懒了好带!”她答。

她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捧着愈来愈膨大的乳房,侧身从镜子里察看色泽变浓的乳晕。

我旁白:“它一直在游戏,现在要工作了。”

“像头大象,”她噘嘴,“谁说这不是一种牺牲!”

接着向我宣布三条决定:一、她要躺着喂奶;二、孩子满月后就断奶;三、夜里让保姆带孩子睡。

孩子生下来后,她把这些决定忘得精光。

怀孕两个月时,雨儿和我游少林寺,在一座庙堂里看香客们跪在佛像前磕头。我惊讶地发现,这会儿是雨儿跪在那里了,她微微低头,双手合十轻轻拢在鼻子前,看去像在捂鼻子,那样子又虔诚又好玩。她在佛像前跪了很久,大约在许一个长长的愿。

后来我问她许了什么愿,她有点不好意思,但终于悄悄告诉我:“求佛保佑我生的孩子不缺胳膊少腿,不是三瓣嘴六个指头。”

真是个傻妞。在我们身罹灾难之后,这个捂着鼻子跪在佛像前的傻妞形象一次次显现在我眼前,使我心酸掉泪。可是眼下,受到祝愿的小生命在她肚子里似乎生长得相当顺利。其间只有一次,在怀孕五个月时,她发高烧住进医院,小生命陪着受了一番折磨,但这次危机好像也顺利度过了。我们仿佛看见这只生命小舟在一阵不大的风浪中颠簸了一下,又完好无损地继续朝我们驶来。尽管后来事实证明这场病的后果是致命的,当时它在我们心中却只投下了少许阴影,而这少许阴影也暂时被一个喜讯驱散了。就在住院期间,医生给她做了一次B超。

“你猜,是男是女?”她笑问我。

“女儿。”

“对了,一个傻大姐。我小时候,人家就叫我傻大姐。”她抚摸着肚子接着说:“真想亲亲小dada,她太可怜了,无缘无故受这么多苦。小dada,你是个傻妞,妈妈也爱你。”

“有毛病吗?”

“看不出。医生说我的胎音很有力呢。”她不无自豪他说。

“是小dada的。”

“我们俩不一回事?”

“你们俩真棒。”

我盼望生个女儿——

因为生命是女人给我的礼物,我愿把它奉还给女人;

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个溺爱的父亲,我怕把儿子宠骄,却不怕把女儿宠娇;

因为儿子只能分担我的孤独,女儿不但分担而且抚慰我的孤独;

因为上帝和我都苛求男儿而宽待女儿,浑小子令我们头疼,傻妞却使我们破颜;

因为诗人和女性订有永久的盟约。

雨儿站在街心花园里,肚子奇大,脸色红润,像个大将军。我在一旁按快门。两个小伙子走过,赞道:“嘿,威风凛凛!”

这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几天后的一个早晨醒来,突然大喊一声:“破水了!”

小保姆阿珍唤来住在隔壁的她母亲,母亲急忙打电话叫车,一时叫不到,慌了手脚。她倒镇定自若,躺在床上指挥母亲和阿珍干这干那,不失大将军风度。露露闻讯赶到医院,看见她坐在急诊室的长椅上,腿上搁着包包,仍在指挥母亲和小保姆办理入院的种种手续。

当时我在歌德学院北京分院学德语,天天走读。那天,由于雨儿未到预产期,我也早早地上学去了。中午回家,已是人去屋空。

我只有一个念头:立即到她身边去!

可是谈何容易,我们已被产房的一堵墙隔开。我隔墙喊话,被护士轰了出来。露露通过熟人和医生打招呼,医生让我回家等电话。

晚上,医生打电话让我去,告诉我:胎膜没有破,是假破水;由于引产,宫口已开三指,但入盆不深。需要当机立断:做不做剖腹产?

我咬咬牙,在手术申请书上签了字。

她躺在担架车上,朝我微笑。

“好玩吗?”我问。

“好玩,像**里一样。”

二十二时零五分,担架车消失在手术室的大门后。

在**里,镜头通常随着大门的关闭而悬置,我们看不见大门后发生的事情,只能看见徘徊在大门外的丈夫的严峻脸色。现在正是这样,无形的镜头对准我,我觉得自己也在扮演**里的一个角色,但一点儿不好玩。

人生中有许多等待,这是最揪心的一种。我的目光不断投向紧闭的大门,知道大门后正在进行某个决定我的命运的过程,然而,我不但不能影响它,反而被彻底排除在外。我只能耐心等待大门重新打开,然后,不管从那里出来的是什么,我都必须无条件地接受。这是一种真正的判决。

一位朋友的妻子曾经向我抱怨,在她被产前阵痛折磨得死去活来时,她的丈夫却微笑着对她说:“人类几十万年就是这么走过来的。”我知道这个坏丈夫的微笑有多么无奈。海明威笔下的那个医生替一个印第安女人做剖腹产手术,手术很成功,可是在手术过程中,那女人的丈夫已经用一把剃刀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露露一直陪着我。她坐在楼梯口,开始吃零食。我也坐下,感到冷,又站起来,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二十分钟够吗?”我问颇通医道的露露。

“起码四五十分钟。”

我不断看表,时间过得格外慢。大门终于打开了。我的女儿诞生于一九九○年四月二十日夏时制二十二时四十八分。

手术室大门突然打开的那个时刻是永恒的。这个我一直在等待的时刻,当它终于来到的时候,我仍然全身心为之一震。我的眼前出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一个小护士从门里蹦出来,又一溜烟消失在隔壁的育婴室门后,手中抱着一个裹着纱布的婴儿。她的抱法很特别,婴儿竖在她的怀里,脸朝外,正好和我打个照面。

“女儿!”小护士朝我喊了一声。

“我的女儿!”我心中响起千万重欢乐的回声。

我的女儿有一头浓密的黑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睁着的那只眼睛炯炯有神。

这是一个父亲和他的女儿相逢的时刻。这个时刻只有一秒钟。从此以后,这一秒钟在我眼前反复重演,我一次次看见那个蹦蹦跳跳的小护士如同玩具钟上的小人那样从一扇门消失于另一扇门,在她显现的片刻间,我的满头黑发的女儿一次次重新诞生,用她那一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向我注视。伴随着这个永恒的时刻,我听见钟声长鸣,宣告我的女儿的无可怀疑的永生。

小东西是从妈妈敞开的腹壁一下子进入这个世界的。

她躺在那间柔软温暖的小屋里迷迷糊糊地睡觉,突然被一阵异样的触摸惊醒。微微睁开眼睛,眼前一片从未见过的亮光。就好像有人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空气、阳光、声响一下子涌进了这问一直遮得严严实实的屋子。一眨眼,她被提溜起来,暴露在空气中了。

“哇——哇——”她发出了又嫩又亮的啼哭声。

雨儿躺在手术台上,没有见到她。护士把她抱走后,雨儿突然想起,懊恼地嚷道:“怎么不给我看看呀!”

不过,雨儿听见了她的第一声啼哭,事后一次次为我模仿,评论道:“声音真娇嫩,真好听,一点儿也没有悲伤的含义。”

是的,生命的第一声啼哭是不夹一丝悲伤的,因为生命由之而来的那个世界里不存在悲伤,悲伤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产物。

我曾经无数次地思考神秘,但神秘始终在我之外,不可捉摸。

自从妈妈怀了你,像完成一个庄严的使命,耐心地孕育着你,肚子一天天骄做地膨大,我觉得神秘就在我的眼前。

你诞生了,世界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一个有你存在的世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我觉得我已经置身于神秘之中。

诚然,街上天天走着许多大肚子的孕妇,医院里天天产下许多皱巴巴的婴儿,孕育和诞生实在平凡之极。

然而,我要说,人能参与的神秘本来就平凡。

我还要说,人不能参与的神秘纯粹是虚构。

创造生命,就是参与神秘。

分娩后四十分钟,手术室大门再度打开,担架车推了出来。雨儿躺在车上,脸容疲惫而无奈。

进了病房,那个中年麻醉师指着墙角一张床,命令我:“把她抱过去!”

“让我一个人抱?”我惊住了。

“她是你们家的功臣啊。”

“我怎么抱得动?”他冷眼看着,不置一辞。

按照旧约的传说,女人偷食禁果的第一个收获是知善恶,于是用无花果叶遮住了下体,而生育则是对她偷食禁果的惩罚。在为生育受难时,哪怕最害羞的女人也不会因裸体而害羞了。面对生育的痛苦,羞耻心成了一种太奢侈的感情。此刻她的肉体只是苦难的载体,不复是情欲的对象。所以,譬如说,那个麻醉师便可以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眼光看着这个肉体。在他眼里,这个受难的肉体不是女人,甚至也不是母亲,而只是与他全然无关的某个家庭的传宗接代的工具,因而它的苦难似乎只应该记入这个家庭的收入账上。这就是他所强调的“你们家的功臣”的含义。

现在,我的妻子的不受无花果叶保护的肉体无助地展示在我的面前。她几乎一丝不挂,腹部搭着薄薄一层衬衣,衬衣下是刚刚缝合的长长的刀口。一只手腕上插着针头,导管通往护士在一旁端着的输液瓶,另一只手无力地勾着我的脖子。我伸手托住她的躯体。担架车抽离之后,这个沾满血污、冰凉、僵硬、不停地颤抖着的躯体完全压在我的手臂上了。我竭尽全力,一步步挪向那张指定的床,随时有坚持不住的危险。在整个过程中,那个强壮的男麻醉师始终冷眼看着。

雨儿终于落在床上。后来知道,那张床是另一个病人睡过好几天的,被褥皆未更换,竟然安排给一个刚动了大手术的产妇睡。可是此刻,我总算松了一口气。雨儿躺在那里,牙齿打颤,浑身发抖,断断续续他说冷。

我不想去回忆雨儿在手术后所遭受的创痛的折磨,也不想去回忆中国普通医院里司空见惯的职业性冷漠。在陪床的两天两夜里,我始终想着我的女儿,相信我们身受的这一切是有报偿的,这报偿就是她的存在。诞生是一轮诗意的太阳,在它的照耀下,人间一切苦难都染上了美丽的色彩。

手术后第三天,雨儿终于从创痛中恢复过来,摆脱掉身体上下插的各种管子,重新成为一个直立行走的动物。她气色很好,乳头开始流淌奶汁。看到同室产妇哺乳归来时兴奋的模样,她大受刺激,格外想念自己未见过面的孩子。

说来不信,她确实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我们医院的惯例是把新生儿隔离起来,在允许喂母奶之前,母亲无权看望。若干天内,新生儿成了没爹娘的孩子,被编上号,排成行,像小动物一样接受统一的饲养。

可怜的雨儿只好躺在病床上,盯着我,一遍又一遍地问:

“她长什么样?”

“都说新生儿丑,是不是?她一点儿也不丑,好像还比较漂亮。”我不大有把握他说。

“长得像谁?”

“说不清。反正一看就知道是我们的女儿。”

从育婴室方向偶尔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雨儿侧耳倾听,自言道:“说不定是她。”

咫尺天涯,但她在那里,我们的心是充实的。

分娩第五天允许哺乳,雨儿终于见到了小宝贝。

快到规定的时间了,母亲们候在哺乳室门口,等护士把孩子送来。一辆长长的手推车,车内躺着一排八个婴儿,各各裹在襁褓里,啼得好热闹。哺过乳的母亲先后把自己的孩子抱起来,雨儿是第一回,站在一旁等。有一个婴儿静静躺在车里,不啼不哭,仿佛也在等。

第一次哺乳的感觉是难以形容的。小小的柔软的嘴唇在母亲胸脯上探寻,移动,终于裹住了乳头。这是婴儿离开母体后与母体的重新会合,是新生命向古老生命源头认同的典礼。当乳汁从自己体内流进孩子体内时,雨儿仿佛听见一声欢呼:“通了!”原是一体的生命在短暂分离之后又接通了!

每天哺乳三次,每次半小时,雨儿心满意足。现在轮到我羡慕她了。

你问她长得漂亮不漂亮?不太漂亮,没有想象的漂亮。不过很可爱,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个妞妞。眉毛眼睛像我,鼻子嘴巴像你。性格也像你,温温柔柔的,很安静。吃不够奶,别的孩子哭,她不哭,等着喂牛奶。

第一次哺乳归来,雨儿如是说。

接下来,雨儿一次比一次觉得她漂亮6也许不是漂亮,是有特点,完完全全一个妞妞,招人疼爱。放在婴儿车里,一眼可以认出她来。别的孩子头发又黄又稀,看不出性别,她一头浓密的黑发,一副女孩模样。母亲们围在婴儿车旁喷喷赞叹,雨儿心中好不得意。

雨儿不停地絮叨:真是个妞妞,妞味十足……不知不觉地,“妞妞”成了她的小名。

自从雨儿能下地走动以后,我被剥夺了探视的资格。这是医院的又一条戒律。一道铁栅栏把父亲们档了驾,他们只能耐心守在栅栏门外,等候机会远远望一眼经过的婴儿车。

我不甘心,决心碰碰运气。那天晚上,我偷偷溜进走廊,躲在暗处。哺乳室的门打开了,母亲们抱着各自的孩子踱出来。我赶紧迎上去,目不转睛地望着雨儿怀里的那个孩子。我看见她双眼微睁,细长的眼线很美,眼珠不停地左右转动。她明明是在看!不过,那目光是超然的,无所执著的。它好几次和我的目光相遇,又飞快地滑了过去。我又惊又喜,相信她一定认出了我,父女之间一定有一种神秘的感应。

“我愈来愈觉得她像你了,神态都像,常常皱眉眯眼,像在深思。”雨儿说。

我说:新生儿是哲学家,儿童是诗人。新生儿刚从神界来,所以用超然的眼光看世界。待到渐渐长大,淡忘神界,亲近人的世界,超然的眼光就换成好奇的眼光了。

产后第八天,我到医院接母女俩回家。当我从护士手里接过裹在褪褓里的妞妞时,我的心情既兴奋,又慌乱。我不敢相信,我的双手能够托住如此宝贵的重量。

打她生下来,不用说抱,我连碰都不曾碰过她一下。她的小身体一直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圣物。我相信雨儿第一次抱她和哺乳时,一定也很激动,但她拥有我所不具备的自信,因为孩子毕竟曾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她们之间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在这方面,当爸爸的就十分尴尬了,我们的身体彼此是陌生的。我真能把她抱稳在手里吗?从医院到家,其实路程很短,且有汽车接,可是我觉得这中间仿佛隔着天堑似的。当我凝神屏息,战战兢兢,一步一顿,抱着这小东西终于踏进家门时,我几乎感到自己是一个凯旋的英雄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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